▲张自忠（1891—1940），山东临清籍，身为中国国民党陆军中将，享有上将衔誉，他既是抗日民族英雄，亦为我国民族解放事业献身的英烈。
庞炳勋、张自忠
与台儿庄之战
作者｜李宗仁
我（李宗仁自称）六安省政府主席（安徽）回徐州时，已二月。（1938年）初旬，鲁南保卫战已步入紧急关头。敌军板垣、矶谷两师团正以台儿庄为合流之点，同时支援津浦路南段敌军的攻势，意图夹击徐州。
板垣、矶谷两师团，均为敌军中意志最为坚韧的部队。其军官与士兵，深受侵略主义思想的侵蚀。策划“二二六”政变的日本少壮派，几乎遍布于这两个师团。如今，他们竟然携手并进，与自南京北进的敌军遥相呼应，展现出如同野兽般迅猛、狼群般狡猾的态势，大有围歼我战区野战军的气势。
二月之初，临沂告急，此地乃鲁南军事争夺的要塞，其得失关乎全局。当时，本战区战线异常广阔，南北两面，庞大的敌军兵团亦同时发起了对徐州的夹击攻势。在此危急关头，既无总预备部队可供调度，唯有就近抽调原驻守海州的庞炳勋我军军团奋勇疾驰，奔赴临沂，坚守县城阵地，力阻敌军继续推进。庞部所辖防地，则由驻扎苏北的部队负责坚守。缪澄流军接替。）
庞军团长虽位居军长之上，然而他所统领的军队仅由五个步兵兵团组成，其兵力尚不足以与一个军相提并论。庞君已过花甲之年，历经沙场，经验老道，在抗日战争爆发前的内战时期，以擅长避实击虚、保全实力而闻名，性格圆滑，堪称典型的“不倒翁”形象。无论是庞军团长的部下，还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友军，无不对其抱有警惕之心。
庞君亦独具其才，能与士卒同甘共苦，以廉洁著称，深受民众赞誉。正因如此，尽管其兵力有限，麾下却汇聚了一批忠诚的子弟兵，他们以生死相依为荣。无论在战火中离散，或是被敌军俘虏，抑或被友军收编，一旦有机可乘，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潜回队伍。因此，尽管庞部历经年久拖累，且长期遭受中央的歧视，依然能够坚守阵地，未曾陷于崩溃。。
▲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一职落定于李宗仁手中后，他即刻步入徐州城，开始了对这座古城的细致巡视。
当庞部奉命编入第五战区序列之初，庞氏即来徐州谒见，执礼甚恭。我因久闻其名，且因其年长资深，遂亦破格优礼款待。我虽久闻此公不易驾驭，但百闻不如一见，于谈吐中察言观色，觉庞君尚不失为一爱国诚实的军人。在初次见面时，我便推心置腹，诚恳地告诉他说：“庞将军，您在军旅生涯中历经沧桑，按资历而言，您堪称兄长，而我则是晚辈，按理不应指挥于您。然而，此次抗战，我在战斗序列中担任司令长官，仅是担任了一个较为重要的职务。因此，在公务上，我是您的司令长官；而在私交上，我们实乃如同兄弟般的战友，不应有尊卑之分。”
继而，我感慨道：“历经二十余年的内战，尽管形势所迫，我们被迫卷入这场漩涡，然而细思那段岁月，实在毫无意义。黑白混淆，是非不辨，败仗不足以羞耻，胜利亦不足以彰显英勇。如今，天遂人愿，我们终于迎来了抗日报国的良机。若未来能为国家和民族战死沙场，方才是真正的死得其所。你我均已年过半百，即便生死，亦无憾矣。如此，方能无愧于军人称号，直至生命的终结。”
庞君听后深受触动，他感慨地说：“长官您德高望重，威严并重，我们这些部下能在您的麾下为国家尽忠，即使面临万死，也绝无二心。请您安心，此次我定会全力以赴，与敌人决一死战，决不保留丝毫实力。”
我询问他：“你的军队面临何种难题，是否需要我协助解决？”庞将军叹了口气回应：“原本我指挥五个团，但根据中央的指令，我需将一整个特务团并入，从而整合为四个团。将军，我军的编制已是满额，但这个特务团该并入何处呢？如果无法并入，那就只能解散。而目前正值战事激烈之际，各部队都在积极扩充，唯独我军面临解散，这似乎并非高层本意。”
上级可能不知你部队现状！
庞言：“禀报长官，若我违抗军令，未能完成归并任务，中央将不得不暂停对我部全体官兵的薪饷发放！”
我直言：“中央的立场与实际情况有所出入，我定会为你竭力争取此事。”
我再次询问他：“你麾下的军队目前还缺少什么物资或支援吗？”
庞言：“弹药短缺，枪械亦多老旧，实难胜任战场之役。”
我承诺在能力范围内尽力补充。
行前，我严谨地向中央进行交涉，力请撤销既定命令。不久，军政部回电答复：“遵照委员长之令，庞部暂且维持现状。”我将这一喜讯传达给庞君，全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，庞氏更是感激涕零，他对本战区的主帅充满敬意，认为其关怀部属之情，远胜往昔。于是，我特地下令本战区兵站总监石化龙务必充实第三军团的弹药与装备，随后将其部署至海州执行防御任务。当全军向东进发之际，我亲自到场进行训话，目睹士兵们欢欣鼓舞，军容整肃，宛若一支强大的劲旅。
此次临沂局势紧张，然我手中并无军队可供派遣，唯有调动那支中央长久以来有意解散的“杂牌部队”，以抵御那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、被誉为“大日本皇军中最精锐之师”的板垣师团。
二月已过半，临沂县城内，敌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。敌军凭借一个师团的强大兵力，辅以山炮一团和骑兵一旅，对我庞军团发起猛烈的攻势。庞军团长随即率领其五团勇士，誓死捍卫城池。经过数个日夜的激烈交战，敌军虽伤亡惨重，尸横遍野，却始终未能逾越我军的防线。
彼时，云集于徐州周边的战地，中外记者及友邦武官人数众多，不下数十之众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即便是被誉为最顶尖的“皇军”，竟然在一场交锋中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中国“杂牌部队”。中外轰动，欢声雷动。板垣征四郎关乎颜面之重，督战之事愈发紧迫。我临沂守军逐渐感到力不从心，屡次紧急通电报告困境。
幸得援军至。张自忠第五十九军，迅速从豫东地区奉命调动，抵达津浦线进行增援。张部遵照既定命令，正向南行进。淮河北岸，增援于学忠部，淮南敌主力为我。李品仙廿一集团军三十一军。廖磊第十一集团军中的第七军与第四十八军陷入激战，向南撤退之际，我方随即紧急调动张自忠全军北进临沂支援庞部。
张部迅速启程，采取急行军的方式，于三月十二日黄昏时分抵达临沂城郊。次日拂晓，敌军对城池发起了猛烈的攻势。五十九军率先与守城部队取得联系，并商定于特定时间对敌军发起全面反击。临沂守军目睹援军抵达，士气激增，随即开城门出击。两军内外联动，攻势如同疾风骤雨。板垣师团在压力下，被迫匆忙撤退。庞、张两部联手追击，连续一昼夜，敌军无法立足，撤退超过九十里，最终龟缩至莒县城内，坚守城池。沿途敌军尸体遍布，丢弃的器械和弹药不计其数。台儿庄大战序幕战辉煌。。
敌军撤退至莒县境内，我军随即发起围攻，历经数日激战，终因缺少重型武器装备，攻势未能取得预期效果。否则生擒板垣难料。
在临沂之战中，我们取得了至关重要的胜利，成功挫败了板垣、矶谷两师团意图在台儿庄汇合的阴谋，这一举措为后续台儿庄战役中矶谷师团孤立无援、陷入我军包围圈创造了有利条件。
此次临沂之捷，张自忠第五十九军战功显赫，功不可没。张自忠即便身处“杂牌”之列，他之所以能够创造如此辉煌的战绩，背后亦蕴藏着诸多引人入胜的故事。
▲张自忠像及手书
张自忠原为宋哲元第二十九军的师长，继由宋氏力荐于中央，最终被委以重任，担任北平市长的职务。编者按：李氏误记。张自忠在七七事变爆发前，他担任天津市长一职。事变发生后，遵照宋哲元的指令，他临时代理北平市长以及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等要职。在七七事变爆发前，敌人竭力促使华北地区特殊化。张氏，以北平市长之职，秉承宋氏家族的密令，与敌人巧妙周旋，忍受屈辱，肩负重任。由于外界对真相的了解有限，普遍将张氏误解为卖国求荣的汉奸。七七事变爆发后，张氏依然坚守在北平城内，与敌人进行交涉。因此，舆论界对张氏的指责愈发猛烈，甚至有人疾呼“国人皆曰可杀”。
随着华北战事爆发，我军遭遇挫败，部分国军被迫撤退至南口、张垣一带，而张部亦随主力军队向南撤退。当时，自忠身陷北平城内，冒险攀城而出，抵达南京以求请罪。然而，京城与沪上舆论界纷纷发声，对我进行指责。张自忠擅离职守，不加以抵抗，呼吁中央对其严加惩处，以警示他人。在南京的街巷中，竟有标语张贴，指责其为汉奸。众怒难平，张氏无论如何辩解，都无法平息汹涌的民意。在军委会内部，也有人提议组织军法会审，而一些心怀叵测之辈，企图趁机收编张的部队，于是在中央政府中制造纷扰。
刚到南京，听闻此事，便投身西北军。自忠调查旧同事对张氏的评价。他们，尤其是黄建平，均力为辩护说，自忠秉持侠义之心，治军严谨有度；在指挥作战方面，堪称西北军中的一位勇猛将领，绝无背叛祖国之嫌。听闻此报告，我内心对张氏深感惋惜。于是，我特意派遣黄君前去邀请他前来一谈，然而张君性情老实，竟不敢前来，仅以“罪人无颜见李长官”为由婉拒。经过我诚挚的邀请，他方才莅临相见。
张氏踏入场地时，心中忐忑，竟不敢抬眼仰视。在平剧中，犯人上堂对审的场景屡见不鲜，他们往往垂首低眉，口中念念有词：“犯人有罪，不敢抬头。”而官府则宽恕道：“恕你无罪，抬起头来。”我原以为这仅仅是戏文中的桥段，却未曾料到，在抗战那个特殊时期，北方军尚存遗风。
我说：“荩忱（张自忠字荩忱）兄台，我深知你心中满是委屈。然而，我相信中央领导是明察秋毫的，而你本人亦深知其中原委，我们这些朋友自是深感同情与理解。当前舆论对你有所非议，我愿你能够宽恕他们的言语。群众情绪激动，往往缺乏冷静，他们的指责可能源于对真相的无知，但他们的初衷是纯善的，望你能够谅解。
张静静地坐在一旁，仅言：“我孤身一人冒险来京，自愿承担罪责，在此等候中央对我的审判。”
我说：“请不要气馁，未来仍有机会弥补过失。我计划向委员长陈词，争取你的复职，以便你能够重返岗位，继续指挥你的部队！”
张言：“若李长官能够为我缓颊，若中央能够宽恕我的过错，使我得以戴罪立功，我必将用我之生命以报效国家。”
在陈述之际，自忠展现出的燕赵之地慷慨悲歌之士的忠诚与赤诚，无不流露于言辞之间。张走后，我拜访何部长讨论此事。何应钦张自忠他乃是一位忠贞不渝的战士，绝非心怀异志之辈。目前，他所率领的部队仍完整无损地驻守于豫地，中央理应准许他返回，以重整旗鼓。传闻中，有人意图分裂他的部队，若中央执意留下其中一部分而不放行，而他的部队又拒绝被分割，恐怕会激发出变故，甚至可能导致他真成为汉奸。我的看法是，不如让他返回，让他带着罪责去争取功绩。”
委员长凝神沉思，片刻后缓缓开口：“好吧，便让他返回吧！”话音刚落，他迅速拿起笔，挥毫写下了一张批示，吩咐道：张自忠立即返回至所属部队，并被纳入第一战区的作战序列之中。
自忠临别之际，我特至府上告别，并对您的慷慨相助深表感激。他感慨地说：“若非李长官力挽狂澜，张某我即便免于枪决，也将深陷囹圄，沦为民族的罪人。如今幸得长官成全，恩德如同再造，张某在此生有涯之日，必将竭尽热血与生命，以报效国家，以报答知遇之恩。”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情感，既激动又带着一丝凄凉。我们彼此互道珍重，然后各自离去。
至廿七年（1938）二月，淮河前线紧张。于学忠军力不足，军令部遂决定将第五十九军调往第五战区进行增援。张军长闻讯欣喜若狂，毕竟我与他的过往渊源颇深，他一直渴望能在第五战区施展拳脚。然而，在第五战区，他亦有所顾忌，因为他与……庞炳勋有一段私仇。
民国十九年（1930）中原大战，庞、张均属冯。（冯玉祥）身为健将，二人情同手足。未曾料想，庞氏竟后来背叛冯氏，更是出乎意料地发动突袭。张自忠师部，张氏屡次险些遭遇不幸。因此，自忠始终坚信炳勋既无仁德又无道义，此仇若不报复，他誓不甘心。此次，自忠奉命调至徐州。（徐州）时，便私下向徐（徐永昌）参谋长倾诉其衷肠，言明无论何地战场，均可奋力一搏，生死相搏，然而，唯有不愿与之相对者，唯有不愿与之对峙。庞炳勋在相同战线上，盖庞的地位相较于张资望更显崇高。若双方置身于同一战场，张资望难免会受到盖庞的指挥调度，因此他并不愿意。幸运的是，原定计划中已将他调遣至淮河战场。
世间之事，往往巧合难料。恰在此时，淮南敌军主力被迫向南撤退，淮河北岸的战事亦逐渐平息。然而，就在这关键时刻，庞炳勋面对临沂城下的围困，我方虽已调遣五十九军应对，然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兵力可供调遣。徐（徐永昌）参谋长为难，我闻后即张自忠请来，诚恳地说：“你和”庞炳勋宿怨之事，我自是深有体会，实在不愿勉强他人违背本意。然而，回顾过往的内战，无论是非曲直，终究是不光彩的私人恩怨。庞炳勋当前，我辈正浴血奋战，以雪国耻、报家仇。恳望你能以国家利益为重，承受一些个人委屈，摒弃个人恩怨。我特此下令，即刻率领你的部队前往临沂执行作战任务！你必须严格服从庞军团长的指挥。切不可犹豫不决，以免错失战时良机！”
自忠闻言，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：“绝对服从命令，请长官安心！”
即刻传令张氏召集全军，我对众官兵发表一番激励人心的训话。自忠率领所属部队星夜兼程赶往临沂支援，竟然赢得了一场震撼天地的胜利！若非张君秉持大义，摒弃前嫌，及时赶到增援，庞氏部队早已陷入绝境，全军覆没在即。对于张氏的感激之情，自是不言而喻。自此，庞、张二人的友谊愈发深厚，成为抗战岁月中的一段佳话。。
【补充阅读】
精编京剧《台儿庄大捷》
作者｜宣介溪
二十七年（1938）在台儿庄大捷的胜利余波未平之际，汉口举办了一场京剧晚会，压轴大戏正是《台儿庄大捷》。戏开场，八位武将依次登场，威风凛凛。其中四位武将齐声高喊：“杀气直冲云霄。”另两位武将则慷慨激昂地呼喊：“儿郎如同猛虎下山。”紧接着，又有两位武将庄严地吟诵：“军威浩荡，气吞山河。”最后两位武将铿锵有力地喊出：“地动山摇，势不可挡。”八位武将齐声呼应：“齐心协力，誓将烽烟扫除！”紧接着，他们依次报出各自的姓名：“俺！某某某”“某某某”“某某某”“曹福林”“孙桐萱”“缪澄流”……庞炳勋”“张自忠（庞士元身着花脸装扮；张飞则披着雪白战袍与铠甲，宛若长坂坡或甘露寺中的赵云形象。）“请进，请进。”“今日司令长官升帐，我等便在两厢侍候。” “请进。”
此刻，众将官与中军将领簇拥着一位岳武穆般的元帅登台亮相。元帅升帐后，吟诵四句诗篇。接着说道：“吾乃李宗仁，广西籍贯。鉴于邻邦日本侵犯我国疆土，奉朝廷之命镇守徐州。近日探报显示，敌某某师团正从临沂侧翼向我台儿庄进发。台儿庄乃我国之咽喉要地，务必派遣一位上将前往抵御敌军。”“众将听令！”逐一宣读各将姓名后，将七位将领分别派遣至各地，唯独对张自忠看也不看，便要关门退下。
张自忠于是高声向司令长官请示：“末将有一疑问未曾明了！”“请问何事？”“自两国交战以来，末将参与过无数战役，今日面对这场至关重要的决战，为何却未获命出战？”“非是本长官有意不派你出战，实有一处极为关键的阵地，考虑到你昔日于平津的失策，不得已选择了其他英勇善战的将领前往。”
“哎呀！”张唱惊呼，“……不幸中了敌人的诡计，落入牢笼之中……”随后，他被派遣出战，紧接着是几场激烈的武打戏码，其间还穿插着……庞炳勋助战大捷，台儿庄，全国振奋！
二十八年（1939）于重庆之地，我将此番戏剧向张将军娓娓道来，他闻之喜悦无比。他言：“吾受命行事，非为敌人所设之计所困，然国民对我关爱备至，尤其以京剧之形式表达，将我比作青年时期的赵云，实在是趣味盎然。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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